从木兰从军多少年谈起(邢福义)

从木兰从军多少年谈起邢福义 古代有民歌木兰诗，长达三百余字，述说少女木兰代父从军的故事。诗里，先有这么两句，写木兰身经百战之后胜利归来："将军百战死，壮士十年归。"后面又有这么两句，写战友们陪木兰回家，在看到恢复女装之后的木兰十分惊讶："同行十二年，不知木兰是女郎。" 请注意，前面说"十年"，后面说"十二年"。到底木兰从军多少年？其实，"十年"也好，"十二年"也好，都是多年的意思，并不是实数。汉语的数词，可以活用。比方，有时只表示少，如"三言两语"、"一毛不拔"、"一知半解"等等；又比方，有时只表示多，?quot;三番四次"、"三思而行"、"十全十美"、"百战百胜"等等。木兰诗里，由于音节的要求，前一句不好说成"壮士十二年归"，后一句不好说成"同行十年"。除了用来表示不定的"少"或"多"等意思，数目字还可以巧妙地配置穿插的语句之中，借以收到特殊的效果。举三个例子。【例子一】大学里，入学新生要进行军训，军训时往往要唱《一二三四歌》：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像首歌，绿色军营教会我，唱得山摇地也动，唱得花开水欢乐。一呀么一呀么一呀一，一杆钢枪交给我，二呀么二呀么二呀二，二话没说为祖国，三呀么三，三军将士苦为乐，四海为家，嘿，哪里有我哪里就有一二三四战士的歌！ 这是歌词的第一节。接下来，第二节里又熔入了这么几句：一条大路多宽阔，二月春风拂面过，三山五岳任我去，四海为家，嘿，哪里有我哪里就有一二三四战士的歌！这首令人振奋的歌，表明了"一二三四"的神效：就这么四个数目字，只要有表述的需求，你想怎么组造语句都可以"引进"它们，简直可以让它们牵动一切的一切，让它们涵容整个宇宙！【例子二】刘绍棠有一篇《大河小镇》的小说，其中有这么一个转折复句：鼻子下有嘴，逢人便问路；但是三拐四弯，五盘六绕，七出八进，九曲十环，我就像进入诸葛亮的八阵图，没有黄承彦指识迷津便找不到出路。（《钟山》1985年第2期21页）这里连续使用"三"和"四"，"五"和"六"，"七"和"八"，"九"和"十"，最后还来个"八阵图"，把弄得晕头转向的情景描述得活灵活现，使人感到了汉语数目字的美和奇。【例子三】西安有个饺子馆。在各种各样的饺子中，有一道饺子每个只有豌豆大小，放到火锅里，让顾客们自己捞。很有礼貌的服务员小姐，站在桌子旁边，甜美地"做广告"：捞到一个，一帆风顺；捞到两个，好事成双；捞到三个，三英聚义；捞到四个，四季常青；捞到五个，五谷丰登；捞到六个，六六大顺；捞到七个，七星照耀；捞到八个，八仙过海；捞到九个，天长地久；捞到十个，十全十美。说到这里，服务员小姐停顿了下来。有悬念了！要知道，火锅里滚动着的那么小那么轻的饺子，是极难捞到的。别说捞到十个九个，即使捞到两个三个，也很了不起了。这时，大家很自然地特别关心一个问题：要是一个也捞不到，怎么办？于是，服务员小姐又笑着说话了：要是一个也没捞到呢？好，无忧无虑！大家乐了，全都哈哈大笑。老实说，这道饺子并不怎么好吃，然而，却让大家像玩游戏一样，吃得笑逐颜开。服务员小姐的话，我这里记录得不太准确，不过，即使记错了两三句，也能表明一个事实：巧妙运用数词来为这道"吉祥饺"加彩增色，反映了饺子馆经营者的机灵，更反映了数目字里蕴藏着许许多多可以发掘的奇效。值得特别注意的是，在数目字的运用中，往往还反映出我们华夏民族的民俗民情。举两个例子。【例子一】给一位八十八岁的老人做寿，叫作"米寿"。为什么？因为"八十八"三字组成了一个"米"字。又比方，给一位九十九岁的老人做寿，叫作"白寿"。为什么？因为一百缺一是九十九，而"百"字缺"一"即为"白"。【例子二】人们常常用"二百五"来比喻不明事理、办事没准的人。为什么？这有多种说法。一种说法是：恐怕跟儒家重农抑商、重义轻利的传统思想有关。旧时银子五百两为一封，二百五十两为半封，谐音"半疯"，遂把办苯事的人比作不够数的"半疯""二百五"，颇具"京派"含蓄、冷峭的特色。（张德鑫《数里乾坤》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7月）数目字里学问多。经常留心观察和体味，既能增长知识，又能提高语言鉴赏和语言表达的能力。